最初是她病着,躲不开。
可病好了,这些动作……还是没停。
又尔不是没察觉。
这样好像不太对。
这天傍晚,又尔在裴璟的榻上收拾衣物。
最近夜里已无热意,也不咳了,理应搬回她的厢房。
她拿着迭好的衣物,刚走到院门口,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唤。
“尔尔。”
又尔站住了。
回头,裴璟站在院内,一副刚沐浴过后的模样。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后,外衣未系,半敞着的衣襟下,白皙的锁骨隐隐露出。
裴璟清瘦而素,眉眼极淡,夜色一映,显出几分不近人间烟火的冷。
——甚至因着那雌雄莫辨的容貌,一时看上去,竟有些鬼气森森。
又尔怔了怔,手中衣物险些掉落。
裴璟的语气很冷:“尔尔这是要去哪儿?”
又尔垂了垂眼,嗓音也低:“……我想把东西搬回房里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病好了。”
“”
“哥哥。”又尔忽而开口,声音很轻,也很稳,只是比平日少了点笃定。
“我们……是不是靠得太近了?”
他看向她,目光平和:“尔尔怎么忽然这么问?”
“我只是在想我以前没见过别的哥哥和妹妹会这样。”
又尔说得很慢,字斟句酌,克制的自省,不像抱怨,更像在小心求证一个事实。
“哥哥会和我一起睡……会……会摸我的耳朵,会贴得很近……你还会亲我的脸。”
又尔一边说,一边低头,尾巴慢慢收在身侧,轻轻颤抖着。
“我不是说不好……”又尔迟疑了一下,“我只是觉得,有点奇怪。”
“哥哥,我们这样,是不是有些不太对?”
裴璟没有立即回答,走到又尔身边,身上的湿发还未干,贴着衣襟,露出微红的侧颈。
他沉默了会儿,指尖搭上她的肩头,轻轻按了下去:“尔尔在怕,是不是?”
又尔没说话。
“怕自己做得不对,也怕哥哥对你做得不对。”
裴璟抚了抚她背脊,“怕得不明不白的,心里却总觉得,兄妹之间,不应该是这样的亲近。”
又尔低低地应了声。
“你说得没错。”裴璟声音低缓,“确实没有别的哥哥和妹妹,会像我们这样。”
那一瞬,又尔以为裴璟会后退,会松手——可他没有。
“尔尔,”裴璟的嗓音温和得近乎柔软,“你以前见过的亲人,不也是那些在你生病时躲得远远的,在你被罚跪也不肯帮你的人吗?”
又尔有些迟疑:“是。”
裴璟说得没错,那些人,确实是这样的。
“那你说,他们守的规矩,就一定是对的吗?”
“……”
“尔尔也说过,你从小在府里,是被那些人整日欺负的,没人真把你当‘人’看。”
“可现在,哥哥愿意把你放在身边贴身照顾,怎么就不对了呢?”
“难不成,尔尔你是厌恶哥哥了吗?。”
话落的一瞬,裴璟的语气也慢慢低下去:“是哥哥做得太过了。”
“哥哥以为对你的好,是尔尔不喜欢的。”
裴璟垂下眼,声音有些苦涩:“我以为尔尔已经习惯了,看来,是我多想了。”
又尔有些慌,再来不及思考,连忙出声:“……不是,我没有不喜欢哥哥。”
她刚要靠近,裴璟却退后了一步,好似是真的被她的话语伤到了。
“无事的,尔尔想搬回去就搬吧,哥哥以后不会再……打扰你。”
他说着便要转身,却被那只小狐狸一把拉住衣袖。
又尔轻声喊他:“哥哥,你别生气……”
“我不是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又尔急得眼眶泛红,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,只能攥着他的袖子,像小时候在雪地里,被人推倒后爬起来,悄悄拉住商厌衣角的那种动作。
——明明是被伤害的,还要在主动地,在尘埃里仰起头去求原谅。
裴璟回头看她,眼中情绪翻涌几分,最后只落成一句:“那不搬了,好不好?”
“”
“好。”
又尔把手中迭好的衣物又交给了裴璟。
那一晚,她再次回到了哥哥的怀里。